在辽阔无垠的半人马座星团中,古老的遗迹隐匿在岩石与残骸之下——那些先于我们而来的存在所遗留下的埋藏残痕。无尽的文明轮回,无论是人类还是天体族,皆曾登临辉煌巅峰,终又化为尘埃湮灭。
绿色世界
就在埃文校准接收器时,电力突然中断。
随着“锤十字号”远程通信设备日渐老化,这项工作本已变得越来越耗时。他在黑暗中坐了片刻,静静倾听。通风器的低鸣依旧可闻——停电并没有切断他的空气供应。
十分钟的漆黑之后,昏黄的应急灯光才不情不愿地亮起。
内部通讯同样瘫痪。这意味着他必须穿过“锤十字号”杂乱的生活区,去找管理部门抱怨,或者至少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没法完成分配的任务。
这段路程给了他更多值得担心的事。主走廊曾经是闪耀的金属奇观,墙壁光亮如镜,信息屏一字排开;而如今,它已成了贫民窟。墙壁被拆开,有些地方是正在维修的工位,满是油渍的工人钻进方舟的内部世界去修理关键系统或拆解零件;别处的缺口则被布篷覆盖,家庭就挤在后面的狭小空间里。无论上校派多少人下到星球上,船上依旧挤满了勉强求生的人。
管理办公室里,队伍排得很长,都是来抱怨类似问题的。飞船上所有非关键系统和区域都在轮流停电,有时情况更糟。上校的民兵在队伍中巡查、盘问,把不重要的人打发走,把“重要的人”留下来处理“重要的问题”。埃文觉得自己显然不在那类人之列,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准备据理力争。
“长程通讯,”他对他们说,“我需要专用电力。”
穿着制服和护甲的士兵不以为然地看着他:“大家都需要。”
“不,听我说,”他坚持,“我是船员。”他指着自己的徽章,尽量掩盖上面蓝色的闪光——那代表他只是个学徒。“我遇到的故障次数是别人两倍。我已经几个星期无法扫描信号了。自从……”自从老哈格林被带走,留他一个人无师自通地做着根本完成不了的工作。
“长程通讯?”其中一人挑眉,“听起来并不紧急。你打算听到什么?”
“这是我的工作!”埃文强调,“不然你让我做什么?”
“你也可以去行星上志愿劳动啊,”另一人耸耸肩,“那儿有的是工作。”
埃文退回到属于自己的小隔间——一个改造自维护管道、拉上帘子的床铺,仅提供最基本的隐私。里面也没灯光,但这并不妨碍民兵带着手电闯进来,把他押去见福斯卡上尉。
福斯卡是上校的直属部下之一——埃文绝不想打交道的那类人。她个子不高,身形精干,下颌线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,据说是当年上校从旧指挥层混乱的内斗中接管权力时留下的。
现在,她让他坐在办公桌前,自己一边翻阅报告,一边让他在座位上干等,好让他明白双方的权力差距——仿佛派士兵去抓人还不够说明问题似的。毋庸置疑,她的办公室用电充足。
“我听说你今天在办公室闹事了,学徒埃文。”她淡淡地说。
“我只是想把工作做好。”
“我看过最新的公告。明天起,你会高兴地听到,你的工作不用再做了。长程通讯部门正式关闭。我们没法再浪费空间和电力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虽然早有预感,但他还是抗议道,“上尉,外面是整个宇宙啊。万一有人在外面,试图联系我们呢?”
“万一?”她冷冷一笑,“你有没有想过去行星上?”
他愣住了。答案当然是否定的。没人愿意下去,虽然很多人最终还是去了——那些上校觉得是麻烦的人。福斯卡笑着猛地站起身。
“走吧,我有一艘穿梭机在等。就我们俩。你该觉得荣幸,普通工人的运输舱可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。”
他们把这颗星球称为“翡翠”。并非诗意,只是描述——这是最绿的绿色星球,一个充满生命的世界。以碳为基础的生命,其进化路径竟与地球的光合作用相似。浅海与被齐踝深水覆盖的大陆,从极地到极地都覆着一层光滑的藻类,不同纬度生长着外观几乎无差的物种,色泽全是一种奇异而鲜亮的绿色。外环群星中的生命!还有氧气!在发现半打死寂星球之后,这本该是个宜居之地。
但事实并非如此。绿色之下藏着可怕的秘密。否则,为什么农场营地的所有工人都戴着呼吸器,面色病态?原来,这里的绿色并非全部来自当地的叶绿素,而是含有剧毒的氰化物化合物。翡翠的生物化学中弥漫着这些物质,对地球生命致命。农场营试图从本地植物中提取可用物质,但到目前为止,只是杀死了大量上校不想要的人——一种“清理”手段,却毫无助于未来。
福斯卡全副武装,穿过营地;埃文只有口罩和手套,跌跌撞撞地跟在她后面。他们来到一间低矮的装配房,上面标着“医务室”。毫不意外,病床全满,地板上铺着木板床垫,奄奄一息的工人们在痉挛与心脏衰竭之间熬过最后的时光。角落里,只有一条薄毯盖着的,是埃文的前上司——哈格林。
老人状况很糟。即便在方舟上,他的身体也从未强健。不过他还很清醒,看到福斯卡和埃文走近时,眼睛闪烁着光芒。
“你不肯跟我说话,”福斯卡冷声道,“那就跟他说。告诉他你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。”言外之意:否则这小子就得陪你一起死。
“走狗。”哈格林啐了一口,“拍马屁的奴才。”
“说。”福斯卡逼问,“你发现了什么,老头?”
哈格林望向埃文。“对不起,孩子。我不想你也死在这里。”
“先生,到底是什么?”
“你知道了会被杀。”
埃文环顾四周。反正他已经在这里了,还能更糟吗?
哈格林叹了口气:“我收到了一个信号。来自另一艘方舟,来自光年之外。信里说,有‘绿色世界’。有生命的世界。足够容纳所有人类的新家园。欢迎所有人。”
“那不是太好了!”埃文脱口而出。但哈格林在这里,显然事情并不简单。
“我兴冲冲地把消息带给上校,以为我们得救了!结果他根本不想听。他在这里掌握着权力与秩序。要让方舟动身,需要船员,需要改变,需要与别人分享他的所有。所以,他把我送到了这里。”
“还确保长程通讯再也没法长时间开启,以免找到那个信号。”埃文说。
“没错。你也知道了。”哈格林直视福斯卡,“你为此高兴吗,上尉?因为你的长官宁愿让我们在这颗毒星上慢慢死去,也不愿去寻找真正的‘绿色世界’。他宁愿做一堆尸骨之王。那你打算怎么办?继续捡他扔下的残渣,继续听他发号施令?还是你有胆子发动叛变,让这个烂摊子里至少有人有个可以期待的明天?”
《EXODUS》序幕
继续故事
临行章节
身为巡星使,归乡时的忐忑与茫然,丝毫不亚于首次踏上迁离之旅的那一刻。我们怀揣着隐痛:当我们在时间长河中迷失时,世界早已兀自向前。
半人马座星团广袤无垠,古老的遗迹掩埋在岩层与残骸之下——那是先民们遗留的文明残响。人类与Celestial的文明在此循环往复,崛起辉煌又归于尘土。废弃的世界被时光遗忘,直到新一代踏足其上,在层层遗迹之上重建家园。
孩子,并非所有方舟飞船都同时抵达半人马座星团,也并非所有人都能成功建立定居点。那些先到者——后来演变成所谓“Celestials”的人类——并非都是仁慈的东道主。
魔阎,这群畸变如怪物的可怖Celestials,是人类在生存之战中前所未见的噩梦。他们以恐惧为食,以残忍为乐,在猎物的痛苦中肆意狂欢。他们不只是猎手——更是享受施虐的掠夺者,每一分精神折磨都让他们回味无穷。
就在埃文校准接收器时,电源突然中断。随着“锤十字”号远程通信设备的老化,这项任务变得越来越耗时。他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,倾听着。通风器的嗡嗡声依然可闻,停电并没有切断他的空气供应。
托兰斯是方舟飞船“塔梅兰”的一名工程师,他正在偷偷窃取物资,并在一位出人意料的侦探眼皮底下将其贩卖到黑市。
伊迪丝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工程师,在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期限下工作,她竭力在时间耗尽之前与十几岁的女儿重建联系。
肯达尔作为“被遗弃的新娘”号的首席技师,不得不发挥创意寻找备用零件,以维持飞船系统的运转。
朱利叶斯·巴伦当,方舟飞船“幸运之子”的亿万富翁出资人,在飞船即将发射的前夜为他的富豪朋友举办了一场派对……但并非所有人都会为此庆祝。